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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兒盟白白
▌看見的,只是水平面上的冰山
小稚老師今天又打來了,這週已經是第三次,老師總是苦惱著小稚在班上無法專心上課,也不遵守上課秩序會干擾同學;放學後媽媽也都很晚才來接,讓小稚不是在警衛室搗蛋、就是在學校裡亂跑亂爬的,有天差點從籃球架上跌下來,嚇死警衛伯伯。
小稚媽媽因為爸爸酒後會打人,對小稚咆哮,在小稚讀幼兒園時就離婚帶著他離開家鄉生活。沒有親人幫忙,小稚媽媽的工作很不穩定,經常換工作,住所也常隨著不同的交往對象而更換。我一直無法好好跟小稚媽媽談,總是追著她跑,訊息已讀不回是家常便飯。
▌抗拒,也是一種語言
今天終於有機會跟她面談,我抓緊機會一股腦地的問她最近帶小稚住在哪裡?工作內容跟地點?怎麼安排小稚的三餐跟上下課接送?也告訴她最近老師有說小稚在學校狀況很多,要多關心小稚的狀況。我看著媽媽的臉色一下漲紅、一下變得陰沈,但就是不願意搭腔回我,我好著急該怎麼辦。
「媽媽妳週六要來參加我們的親職講座喔,你有被規定要參加,但這課很有趣,來聽聽老師教大家怎麼跟孩子相處啊,還可以認識其他家長。」
「你說這麼多,我去上課沒去工作,會有人拿錢幫我養小孩嗎?」小稚媽媽突然大聲回我,同時轉身就走留下錯愕的我。
▌視角轉換,她發生過什麼事?
回到辦公室的我覺得困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讓我無法靠近小稚媽媽,決心把案家的所有資訊都再閱覽一次,想找出任何被我遺忘的蛛絲馬跡。
原來小稚媽媽的童年也很辛苦,與自己的母親逃離酗酒無業的父親後四處漂流,不停的轉學最後中輟,看著母親倚靠著不同的叔叔,還未成年的她就決心離家自立生活。這些年,她從事勞力工作維持家計,卻又因工作罹患慢性疾病影響收入,既使幾次窮困潦倒但卻始終沒有放棄過照顧小稚。
▌同理,目光一致的前行
再一次約訪小稚媽媽,我放下自己蒐集與傳遞資訊的焦慮,先關心她工作之餘的休閒與睡眠狀況。我誠懇地告訴她,對她用盡全力、努力照顧自己與小稚的生活感到敬佩。我看見她始終努力想照顧孩子的心,也看見她的孤單與辛苦,希望能陪伴她一起面對生活裡的難關。我看見她緊繃的臉似乎放鬆了些。於是接著與她討論,我可以在她同意下協助與學校老師溝通討論如何幫助小稚在學校能安心上課,在生活上也希望能幫忙尋找扶助的資源提供給她減輕生活上的負擔。關於那些必須完成的親職課程,我們一起來協調看看是否有可能多些彈性,讓她能在不影響工作收入下也能完成。
小稚媽媽對於「被陪伴」感到陌生,「求助」並不符合她長年獨力扛起家庭那堅韌心智的表現,她不能脆弱,不能輕易相信別人,只因相信後帶來的失望她已經歷太多而感到絕望。當我看見她說不出口的這些擔憂,從她的視角去安排與各種資源連結,讓她和孩子成為獨立的個體,她們可以各自為自己發聲、可以為自己選擇,可以一點一滴的累積信任與安全。
▌穩定,為家庭帶來安全感
經過這段時間的合作,小稚媽媽帶著小稚找到合適的租房與穩定的工作,小稚在學校專輔老師與導師的協助下,漸漸地適應學校的生活。小稚媽媽與小稚在遇到教養挫折或生氣的事件時,仍然會出現比較高強度的情緒行為反應,不過她們也學習暫時離開環境、閉上眼睛冷靜及其他身心調節方式緩和,一次次地練習。創傷療癒是漫長的旅程,我相信小稚與媽媽已開始走上復原之路。